颜色｜创作源头是故乡——长篇小说《大山飞舞》后记

　　山乡巨变数不清，变化最大是人心。

　　奋楫笃行向前走，共筑美梦是复兴。

　　这是我花了近3年晚上时间带病写出来的长篇小说《大山飞舞》的结束语。本人平时喜欢跑步，也把写作作为人生的又一个赛场。可是赛跑本身需要健康的体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本人却是命途多舛，1年之中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段，先后被无情的病魔折腾了4次，成为医院的“常客”。先左脑出血，后心梗，到脑梗，又是右脑出血，可怕可恨可憎的病魔轮番上阵，企图得寸进尺地折磨我的肉体、瓦解我的心灵、击垮我的意志。住院短则10天半月，长则1个多月，面对苦不堪言的多种重病，我则遵从医嘱，放下包袱，泰然自若，坦然处之。我深知，一个人一旦生病了，可怕的不是病情，而是人的情绪、斗志和意志力！

班源泽作品

　　住院期间，我特地找来了英年早逝的著名作家路遥先生写的随笔《早晨从中午开始》再次品味。这是路遥去世前躺在医院病床上写的《平凡的世界》创作随笔。他写道：“故乡，多么好，对一个人来说，没有故乡是不可思议的；即是流浪的吉普赛人，也总是把他们的营地视为故乡。在这个创造了你生命的地方，会包容你的一切不幸与苦难。就是生命消失，能和故乡的土地融为一体，也是人最后一个夙愿。”此文我之前浏览过，如今病中再次拿来细细品味，才深知生命之宝贵与脆弱，更感要珍惜生命，过好每一天。路遥先生写的50节5万多字的随笔，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品读，读得很投入、很用情、很伤感。读着读着，我泪水横流，像个伤心十足的小孩子，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同时也意识到打开故乡这扇生命之门，就能找到打开通向文学之门、精神之门、美学之门的一把“金钥匙”！期间，我也将著名作家格非先生亲自签赠的荣获第九届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江南三部曲》断断续续地再次细读了一遍，深知在文学的道路上格非走得很远，但从来没有忘记回头。用他自己的话说，故乡是每一个人成长的记忆。

　　我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也是性情中人。回想着自己近3年夜晚的拼命劲，就像一位淘金者发现脚底下处处是金矿一样，激情涌动，其乐无穷。拙作题目入选定点深入生活项目后，我静下心来思考，感到压力山大：其一，只能利用8小时以外的空余时间进行创作，拉长的是时间记忆；其二，只能选择深更半夜之时零敲碎打，考验的是执着与毅力；其三，只能在身体状况良好的情况之下得以动笔，拼的是健康的体魄；其四，只能在心情舒畅、环境叠加的氛围之中伏案写作，凸显的是美好的心境；其五，必须继续深入故乡再次实地采访，收获的将是更多鲜活的故事与细节！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990多个夜晚漫长而短暂，990多个夜晚奋笔疾书，990多个夜晚夜不能寐，我正是在这样的心境里完成了4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初稿。随后又断断续续花了3个月时间对拙作进行删减修补。期间还举办个人小说打磨会，著名作家、第二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鬼子，房永明和覃祥周、黎学锐、韦云海、黄文富、李兴山、杨国伟、李富庭、黄灵海、黄圆等几位作家、博士和编辑对拙作提出了很好的修改建议，我又用一个多月的夜晚时间再次推敲打磨、斟酌润色。高山与流水激活了个人的灵感与创新力，时间与夜晚见证了个人的辛勤与付出，病魔与毅力成就了一部长篇小说，这也算是个奇迹吧。而文友春天般的温暖与鼓励、犀利的评说与点拨，更让我对拙作的修改完善充满了敬意与激情。

　　在极其艰难的创作过程中，我深深感悟到，故乡就像温暖的港湾，躺在这样一个港湾里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与病魔抗争需要顽强的毅力，写作更是如此！正如著名作家、鲁迅文学奖和茅盾文学奖双料得主东西先生在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时所言：“坚持！我觉得写作写到最后拼的都是毅力。我们在写长篇小说的时候，写到快要崩溃了，有点支持不住了，有时候我们写个长篇就发誓说，写完这个长篇我再也不想写了，但是休息一阵之后你得重新上路，重新捡起笔来或者拿起电脑来写，坚持很重要。”

　　“文学即是人学”。著名作家沈从文说过：“小说要贴着人物写。”作为中国作家协会2020年度定点深入生活项目，长篇小说《大山飞舞》关注乡镇“一把手”的生活故事。

良美村。韦汉国/摄

　　从中国来说，目前有4万多个乡镇，乡镇是我国最基层的行政机构，一头连着城市，一头连着农村，在农村乃至整个国家经济社会发展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在贫困的乡镇工作，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千方百计把乡镇干部的积极性主动性调动起来，团结和引导群众致富奔小康、走共同富裕之路，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近年来，我在秘书、大学生村官等小人物的题材写作方面作了一些积极探索。同时，我留意了当下出版的长篇小说，发现专门描写乡镇党委书记的长篇小说寥寥无几，我便决计以陆龙飞作为小说着力刻画的主要人物。在小说中，我始终追求生活的真实和艺术的真实相结合，重在刻画人物形象，着重叙述陆龙飞的读书时光、扶贫办经历、驻村生活、乡镇书记以及市乡村振兴局工作经历等，通过曲折复杂的故事情节和鲜活生动的细节加以体现，刻画了一位有抱负、有担当、有责任、有情怀的乡镇领导干部形象，也可作为一个关爱家乡、热爱生活、追求上进的年轻人的成长史、奋斗史。比如，从读书生活到主动回到家乡县城工作，从乡镇派出所民警到考入市扶贫办工作，从挂职乡镇副书记到担任乡党委书记，从临近上任伊始发生山体滑坡到当地群众集体上访，从动员群众易地搬迁到引进建设资金，从再次精准识别到精准脱贫大行动，从推进民族团结示范点建设到深入实施美丽乡村建设，从毫不起眼的光棍汉生日活动到开展“志智双扶”活动，从离开那龙乡到市乡村振兴局任职，从改进工作作风到发扬自我革命精神，等等，都注重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以曲折的故事情节来推进，以鲜活的细节来展现。小说还叙述了陆龙飞与李凤舞、凡丽娜、韦舞等人的感情纠葛，使笔下主要人物更具人性化、个性化、生活化。

　　李凤舞也是着力刻画的一个主要人物。她自小被亲生父母遗弃，三次高考才考上医科大学，毕业后在石山市人民医院落脚，因为要救病重的母亲，匆忙与杨波结婚。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辞职走人，应聘当上了私立医院的院长。陆龙飞企图与她重新建立关系，却被她婉言拒绝。后来因为招商引资，大学恋人韦红生出现在那龙乡，却因脑出血住进了医院，他们最终走到了一起。他们用不同方式给乡村振兴力所能及地添砖加瓦，同时也写出了人世间的亲情和友情。

　　至于韦舞，则重在刻画一个乡党委书记在脱贫攻坚主战场中既有大胆泼辣的个性形象，又有柔情蜜意的女性魅力，体现了主题主旨，丰富了乡镇党委书记的形象，人物刻画也有独到之处。

　　蒙爱国也是我钟爱的一个人物，将他写成一个有着农民式智慧的配角。其他人物如“干爸”盘阳、盘龙、李威武、黄声怀等也各具特点、独具魅力。而这些人在家乡都能找到原型，是他们难忘的生活故事和人生感受让我充满敬畏和崇拜！

　　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先生说过：“长篇小说的结构是长篇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作家丰沛想象力的表现。好的结构，能够凸显故事的意义，也能够改变故事的单一意义。好的结构，可以超越故事，也可以解构故事。”我在介绍本文时也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文中每一章都穿插着一则采访手记，记录着我国改革开放以来那龙乡几位党委书记的重要生活场景和真情实感，叙述了乡镇干部的为民情怀，丰富拓展了文本容量，与正文互为补充、相得益彰。

　　文学来源于生活，这是至理名言。但现实生活往往比作家的想象力更加丰富复杂、鲜活精彩，甚至有的是让人根本想象不到。我多次深入家乡走访了10多位曾经在乡镇担任过党委书记的同志，以及在基层一线工作的乡镇干部，他们生活中的故事让我如获至宝，并将之收入囊中，倾注于笔端。比如，20世纪90年代末，大石山区一些群众自发修建了地头水柜，乡党委书记顺应民意，抓好试点、全面铺开，我便用某一章某一节来加以叙述和体现。再如，在采访过程中，我了解到，尚未开展精准扶贫前，有的乡镇书记一个人就负责联系40多户贫困户......我用心将这些鲜活生动的故事记录下来，并有选择地“移植”到小说里。当然，其创作目的不外有三：其一，延伸故事情节，拓展文本容量，扩大小说外延；其二，尝试新的文本结构，凸显建构缜密的艺术宫殿；其三，通过转换文本叙述，可以增加作品的张力和艺术感染力。从而构成一幅幅摆脱贫穷苦难、张扬人生命运的图景，折射出时代命运与个人命运的内在勾连，反映出人世的复杂、人生的曲折和人心的幽微。拙作初稿出来后，我将文稿发给圈内文友及编辑征求意见。他们对拙作的结构有一定的疑惑和不解，认为这样一来也许会冲淡了故事情节，削弱了文本的魅力。我则认为这恰恰体现了创作的探索与创新，从文本整体和容量上考虑很有必要。

　　“唱山歌哎，这边唱来那边和。山歌好比春江水，不怕滩险弯又多。”这是电影《刘三姐》中的一首插曲。广西山歌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新时代新征程需要大力弘扬、传承发展。广西人喜爱唱山歌，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我对山歌情有独钟，也花了不少精力进行创作。比如，“命山运水好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龙飞凤舞展才干，英姿勃发美名扬。”“三姐故乡山水美，歌声悠扬满天飞。打造三姐新形象，贵客听歌不思归。”“花开万朵不离藤，树高千丈不离根。学会感恩听党话，吃水不忘挖井人。”“秘书生活难悠闲，好比水牛来耙田。加班加点拼命干，苦中作乐也见甜。”“千古奇韵一微笑，堪比天上仙女飘。蒙娜丽莎笑最美，无数帅哥乐淘淘。”“龙飞凤舞喜盈门，花好月圆喜来临。抬头见喜心花放，喜气洋洋向前行。”等等。这些山歌因事而发、有感而言、视情而动，体现了个人的深度思考和勇于创新的勇气。

　　在即将结束本文之际，我特别感谢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领导、编辑对拙作的厚爱。从文稿交给出版社那时起，仅仅4个多月时间，师大社从策划到选题，从主题主线到内容选择，从故事情节到人物形象塑造，从细节描写到语言运用，从交换修改建议到明确截稿时间，从沟通对接到最终付梓出版，都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在此致以真诚的谢意！

　　《文学的故乡》导演张同道先生在《光明日报》撰文道：“《文学的故乡》是作家的故乡，他们把生活的故乡变成文学的故乡。文学的故乡，其实就是精神的故乡，美学的故乡。”故乡是作家创作的“聚宝盆”，也是作家心灵的港湾。本文最后我以一首山歌作结：

　　创作源头是故乡，龙飞凤舞写文章。

　　好比春天花一朵，蓓蕾初放露芳香。